2022年4月29日中午12时24分,位于湖南长沙市望城区金山桥街道金坪社区盘树湾组发生一起特别重大居民自建房倒塌事故,造成54人死亡、9人受伤,直接经济损失9077.86万元。
调查报告当中,除了对背后原因的探究之外,更引人关注的是对相关责任人的处理。在66名被追责问责的公职人员当中,既有已经晋升高位的正部级官员,亦有基层一线的办事人员,既有被移送司法机关处理的,亦有被撤职查办的渎职者。在被处理的官员当中,都曾在长沙和望城区担任过党政主要领导职务,几乎无一避免。
在4名负有领导责任的中管干部当中,包括现任重庆市市长胡衡华,湖南省人大原副主任陈文浩,湖南省委常委、长沙市委书记吴桂英,贵州省委常委、贵阳市委书记胡忠雄,上述4人都曾在长沙担任过市委书记或市长职务。其中,胡衡华从2013年开始担任长沙市市长,到2020年离任市委书记,其在长沙任职长达7年之久。
在其余62名省、市、区管干部当中,涵盖了长沙市和望城区两级党委政府,以及省市区住建、自然资源、市场监管等多个部门。望城区两任区委书记、两任区长、省市区三级住建部门一把手,均被免职或撤职处理。
除此之外,对于涉事房主吴治勇,以及担负违建房屋建设的公司和相关人员等14人,分别以涉嫌重大责任事故罪、提供虚假证明文件罪、寻衅滋事罪,被公安机关立案侦查、检察机关提起公诉。
2003年,在长沙医学院附近居住的吴治勇,看到邻近学校有消费需求,就萌生了重建房屋出租的想法,他就在自家安置地上盖了一栋3层的撂房用于收租。随着客流量的日益增加,吴治勇的房屋供不应求,于是在2012年7月份,他在没有任何报批手续的情况下,擅自将3层房屋加盖到5层,有些地方甚至是6层。
没有审批手续,自然找不到正规的施工队,吴治勇就请建筑公司退休的工作人员私下给出设计图,然后再雇佣无资质的流动施工队。吴治勇不但在施工上蛮不在乎,就连最基础的建筑材料,他用的也是远低于国家标准的劣质产品。材料低质加上施工野蛮,一个埋藏着重大安全隐患的违章建筑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建成了。
不过,吴治勇的野蛮并没有止于此。2018年7月,吴治勇再次违建加层,他在原有5、6层的基础上,又加盖至8层和9层。就这样,一个原本只承载3层楼的基础层,一下子多出了近乎三倍的负荷,也加剧了楼房“头重脚轻”的状态。
为了帮助楼房取得合法的“证件”,吴治勇找到湖南湘大工程检测有限公司,给自己“验收”。湘大公司随便派了个人,到现场拍了几张照片,然后就凭空编造出了一份“合格”报告。而这个湘大检测公司,从成立以来出具的79份鉴定报告,全部都是假的。可即便这样一家乱象丛生的公司,居然还可以顺利的通过各级住建、市场监管部门的监管。
取得房屋合格鉴定书之后,吴治勇更不用担心了。他这幢房子利用率极高,几乎没有一间空房,除了自住之外,这八九层高的楼房内,还开设有餐饮、私人影院、宾馆等经营场所,都是人员较为密集的行业,本已超载负荷的高楼,加之每天进进出出的大量顾客,让整座大楼不堪重负。
在吴治勇加盖八九层一年多后,楼房开始出现月房屋相继出现网状裂缝、支顶槽钢变形等重大隐患,但吴治勇视而不见,没有采取任何的补救措施。
闹市中耸立的楼房,存在如此重大的安全隐患,难道无人察觉吗?当然不是。望城区城管执法人员,曾经6次到达房屋现场,虽然明知吴治勇的楼房属于违建,但都没有采取任何的制止措施,看一看就走了,最后都不了了之。让人疑惑的是,城管执法人员6次到达现场,为什么吴治勇次次毫发未伤,他背后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呢?
对违建不敢碰硬,对上必然应付了事。
从2012年开始到2022年事发,在这10年的时间里,省市区曾先后开展了6次比较大的自建房集中整治,但望城区的整治,每次都停留在“纸面执行”。
在福建泉州“3·7”、山西襄汾“8·29”两起重大房屋坍塌事故发生后,2020年7月份,全国部署开展了为期一年的“两违清查”,湖南省9月安排部署,长沙市到2021年1月才组织开展,而望城区居然拖延到2021年6月25日,距离全国结束时间尚不足一周的时间。这种态度和工作作风,能落到实处吗?其最后的结果必然是人造数据应付了事。
在事故发生前的两个多小时,楼房已经开始出现明显的倒塌征兆,有人提醒吴治勇迅速采取措施,及时通知楼房内人员离场。但是,吴治勇不为所动,根本不听劝告,眼看着人来人去的顾客,却没有及时通知他们紧急避险疏散。
整整两个多小时啊,如果吴治勇能够有一点责任心,楼上楼下喊一喊大家,不说是全部脱险吧,起码也不会造成如此重大的伤亡。
从事发前后经过来看,长沙“4·29”特大事故是一起完全可以避免的人为事故,在建设、审批、监管、督查等各个环节,但凡有一个环节能够认真负起责任,都不至于酿成如此悲剧。